维勒是一名基层巡警,或许是满月镇的警员中最倒霉的那个。
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稳的假期,突然就被警长抓来巡逻。这本来已经够倒霉了,偏偏天公不作美,不一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。因为天色昏暗的缘故,等维勒回过神,自己已经和同伴走散了。
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,可是维勒兜兜转转地找了半天,回警局的方向没找到,倒是离小镇的中心越来越远,最后在山林里彻底迷失了方向。
这荒郊野岭、黑灯瞎火的,头顶还下着暴雨。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,苦命的维勒在山里摸爬滚打了一夜,居然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,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众人的藏身处。
很不巧的,满身泥泞、狼狈不堪的维勒先生和炎雀打了个照面。
“真是不巧啊……”望着自己身上的泥污,维勒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。红发女子先是一愣,继而面色凝重地盯着他胸前的警徽,这让维勒有些疑惑。
“你看起来糟糕极了,不知名的先生。屋内有热水和面包,需要进来歇一会吗?”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,女子开口邀请维勒进屋。
“我很乐意,真想好好地洗个澡。”听到有热水,维勒有些动心,“可是我记得,这间仓库不是废弃好久了啊……”
就在维勒犹豫的一瞬,炎雀一个翻身跃出窗外,凌厉的一剑朝着他的胸口刺去。维勒哪见过这种架势,两腿一软坐在地上,居然侥幸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。
“你是什么人,怎么找到这里的?”炎雀提剑指着维勒的脑袋,用威胁的语气问道。在她的身后,被吵醒的众人也跟着冲了出来。格蕾雅怯生生地躲在凯尔身后,面带惊恐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。
“我尼玛,什么状况?”维勒愣了几秒,突然意识到自己搜查的目标就在面前。预感到此行凶多吉少,维勒干脆心一横,抄起信号枪就准备朝天射击。
“快把他拦下,别让他开枪!”凯尔脸色一变,冲着距离维勒最近的炎雀吼道。如果仓库彻底暴露,那么众人将失去唯一的藏身所。然而为时已晚,维勒抢先一步扣下了扳机。
预想中的枪声没有响起,一道惊雷赶在炎雀之前自天而降,劈中了这个倒霉的警员。震耳欲聋的雷鸣在山谷间久久回荡,被劈得面目全非的维勒原地抽搐了几下,口吐白沫地倒了下去。
“果然,还是我的雷暴更快一步啊!”雷切尔收回手中的短杖。见维勒已经毙命,少女沾沾自喜地转过身,得意地说道:“闯入者已经顺利解决,大叔,我这算是立功了吧?”
凯尔的眼中没有丝毫喜悦。信号弹的光芒只能点亮半边的天空,雷暴的轰鸣却能让整座小镇都为之震动。单从结果而言,两者并无不同。
“别想着立功了,你这一道响雷劈下去,整座小镇都听到了啊!都赶紧去收拾行李,我们必须在警察赶来之前离开。”凯尔说完转身回屋,只留下身后有些尴尬的雷切尔。
“我不是故意闯祸的,对不起啦!”见自己闹出了乱子,雷切尔连忙鞠躬道歉。
“好麻烦啊,在这里混到结束不好吗……”隐山叹气着拍了拍雷切尔的肩膀,“下次注意些吧,如果还能有下一次的话。”
意识到事态的严重,代行者们纷纷忙碌了起来。事发突然,昨夜的物件都还没有收拾,这给众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。出于隐蔽,凯尔还将维勒的尸体拖进了库房,在尸体身上摸出一叠泛黄的纸钞。
让大伙没有想到的是,搜查队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。当众人收拾完行李、准备出门的时候,森林深处已经传来警笛的声音。
“不能在这里开战,陆迟,你的传送符能带几个人?”见危险步步紧逼,凯尔转头望向身旁的陆迟。
“这能力我加强过,现在可以带个队友。”陆迟说着将手里的资料一把塞进包里,“是分头行动的时候了,对吧?”
“嗯,如果还能活着离开这里的话,咱们就在南部的集市汇合。”凯尔说完,在地图上圈出集市的方位,又朝着炎雀点了点头。
事不宜迟,陆迟拽住一旁的隐山启动灵符。伴随着一阵强光闪过,二人凭空消失在众人面前。就在同一时间,凯尔抱起瑟瑟发抖的格蕾雅,炎雀背起还在发愣的羽良。凭借着盾卫和战士特有的强健体魄,二人朝着下山的方向飞奔而去,迅捷的身影消失在林间。
雷切尔呆立在原地,她先是愣了几秒,随后猛地一拍脑袋:“搞什么啊,居然把我给丢下了?!”
“罪魁祸首就别抱怨了,麻溜一点跑路吧!”通讯器里传来凯尔的声音。雷切尔暗骂一声大事不妙,正准备夺门而出,就听见屋外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。
“里面的人给我听着,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!!”屋外是闻声而来的警队。领头的队长举着喇叭朝屋内大喊,在他的身后,全副武装的警员齐刷刷地举起枪口。
“这下真的完蛋了……”这是库房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之前,雷切尔脑中最后的想法。
……
视线转到位于居民区中央的集市,摆摊吆喝的商贩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构成了这里的主体。这里是镇上最大的交易中心,热情洋溢的招揽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显得格外热闹。
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,一个窨井盖被掀开,从里面钻出了灰头土脸的陆迟和隐山二人。因为传送到下水道的缘故,两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臭。
“咳咳咳…这传送的味道太冲了。”隐山脱下脏兮兮的外套,下水道的气味让他感到十分不适。
“失算了,我的符纸居然被当成垃圾丢进了下水道……”陆迟懊恼地打开随身的背包。万幸,背包里的物品并无大碍。两人拐进一旁的小巷,用饮用水清洁了体表,再换上随身备用的衣物,总算是看着干净了一些。
“看来这里就是满月镇的集市了。”隐山半靠在墙边,望着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。“现在正好没有追兵,先让我休息一会吧……”
“别说你累了啊,传送术是不消耗体力的。”见隐山开始偷懒,陆迟连忙一把拉住了他,“先等等,我有问题要问你。”
“现在不行,有什么问题,等汇合后再问…也不迟吧?”比起聊天,隐山明显对摸鱼更感兴趣。
“不,你一定不想让我说出去。”陆迟环顾四周,确认附近没有其他的代行者,“你在图书馆里和我透露过,下个世界和猎巫运动有关。”
“难怪要拉着我一起传送,原来是为了问这个啊…有什么问题吗?”隐山的表情很平静,在他看来,这件事情似乎不值一提。
“这就是问题所在,明明我们都是代行者,你却提前知道下场任务的内容,不觉得很奇怪吗?”
隐山没有回答,只是安静地望着陆迟。过了一会,似乎是想通了什么,隐山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“无妨,你若想知,那我回答便是。”出乎意料的是,隐山没有隐瞒的意思。陆迟正要开口,却见隐山摆了摆手,不紧不慢地补充道:“不过啊,我也没有那么好说话就是了。在此之前,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情。”
……
大约过了半个时辰,其他四人也逃脱追捕,顺利抵达了集市。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,凯尔感到浑身上下一阵轻松:“好久没感受过这么热闹的氛围了,真让人怀念啊。”
路旁花花绿绿的商品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,考虑到物资紧缺,凯尔将手头的钱币分成数份,让队里的成员好好感受了一把购物的快乐。
受到集市氛围的感染,格蕾雅也终于鼓起勇气,在一个摊位前面久久停留。这是一个和套圈游戏有关的摊位,套中号码牌的顾客可以取走对应的奖品。见女孩露出憧憬的表情,凯尔果断地加入了游戏。
幸运女神的眷顾悄然降临,在数次尝试之后,凯尔居然套中了头奖。奖品是一只毛绒绒的玩具熊,差不多能有半人高。格蕾雅从摊贩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奖品,仿佛捧着世间最最珍贵的宝藏:“真、真的能给我吗?谢谢你,凯尔先生!”
“果然还是小孩子啊,看到他们的笑容,自己的心情也能变得很愉快。”凯尔这样想着,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,“格蕾雅,你喜欢这里吗?”
“嗯!”格蕾雅认真地点了点头,“这里真的太棒了,我在流浪的时候就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!”
“抱歉啊,那样的生活…很辛苦吧?”凯尔从格蕾雅的语气中读出了几分失落,这让他对女孩的身世更加好奇。
“嗯,在格蕾雅流浪的时候,镇上还没有这么热闹、快活的地方。那时的大家整天愁眉苦脸的,似乎都有很重的心事…但是不用担心,虽然很累,但帮派里的哥哥姐姐都很照顾格蕾雅……”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,似乎在回忆一段不太美好的过去。
“喂——你们这边怎么样了?”一阵叫喊声打断了女孩的回忆。凯尔抬起头,眼前是提着大包小包的羽良和炎雀。“食物、药品、临时的武器…需要的物资都已经采购好了。至于隐山他们,”羽良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摊位,“他们聊得可开心了,就先不打扰了。”
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,陆迟和隐山正站在一个兜售草药的店铺面前。店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,下半身坐在轮椅上。隐山细心地挑选着草药,和店长聊得十分投机。陆迟在一旁留意四周的动向,注意到凯尔一行人,便转身朝着众人走来。
“逛街的感觉如何,有什么收获吗?”凯尔接过陆迟递来的提包,里面装着沉甸甸的药材。
“谈不上什么收获吧,这里的摊位只买一些日常用品。”陆迟遗憾地摇了摇头,“还有就是,咱们算是出名了。现在镇上传疯了,都说警局被一帮巫师的同党连夜爆破了……”
“我说过了,雷切尔那些不计后果的行为只能带来隐患。”想起那个被自己抛下的少女,凯尔顿时感到一阵头疼,“别提她了,不把隐山也叫过来吗?”
“再等等吧,难得见到他打起精神的样子。”陆迟转头望向隐山,嘴角带着欣慰的笑容,“他没和你们说过吧,他过去是搞科研的,特别擅长生物学。”
此时,隐山和药铺店长的谈论也已进入尾声。店长颤颤巍巍地摘下眼镜,钦佩地说道:“不瞒你说,我从医这么多年,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出色的年轻人,真是后生可畏啊。”
“哪里的话,布朗先生的学识让我受益匪浅。”隐山微笑地回答道,温和的气质将原先的颓废所取代。在旁人的眼中,此时的隐山就像一名文质彬彬的学者。
“真没想到,隐山先生还有这样的一面。”羽良对此感到十分新奇,“不过,他为什么会变成那幅颓废的样子呢?虽然很想知道,但还是不要提起为妙。”
隐山和药铺老板间的对话没能继续,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原本安逸轻松的氛围。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,奥利弗警长领着一众警员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。见到这些警察,周围的民众纷纷躲避,生怕被按上“巫师同党”的罪名。凯尔见状,连忙招呼众人混入了人群。幸运的是,集市内部人山人海,密密麻麻的人群成为了众人最好的保护色。
奥利弗趾高气昂地望着这些瑟瑟发抖的平民,眼里满是优越感。
“满月镇的子民,现有一伙巫师及其同党在镇上流窜,意图帮助带来毁灭的魔女。他们的行为已经对满月镇构成威胁,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!”见四周的群众围了过来,奥利弗开始了他的演讲,“今晨,警方于一次行动中成功击毙其中一人,尚有部分同党仍未落网。望广大镇民积极举报。若有藏匿、包庇者,立即处死!”
“另外,此前坊间流传的袭击警局一事纯属谣言,望广大民众认清真相,相信事实。”奥利弗说完,向身后的警员挥了挥手。警员心领神会地取出通缉令,贴在了集市的公告牌上。
通缉令上画着的,正是满身伤痕的格蕾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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